3月12日刚一上班,一位七八十岁的老人领着两个戴孝帽,穿孝衣的孩子径直来到开封县人民法院。
“我儿子去世了,你们法院看着我们一家现在老的老、小的小欺负我们拖着不给钱,告诉你们要是不尽快结案,我就带着仨孩子上访。”老人含着泪一边上楼一边大声说着......
事情还得从一起交通事故说起。
祸从天降
李晓松是一个老实巴交的农民,几年前妻子因病去世,留下三个未成年的孩子,他一个人既当爹又当妈拉扯着三个年幼的孩子,日子过的紧紧巴巴。谁知祸不单行,今年二月份的一天,李晓松和女儿李帆还有路人秦玲正在公路边上站着说话,忽然一辆飞驰的汽车朝三人驶来,三人因躲闪不及被撞伤,随后被送至医院抢救。在医院的几天里,李晓松因伤势太重,肇事人及家属在垫付了十几万的医疗费后,再也拿不出钱来。对于一贫如洗的李晓松一家,事故发生后,亲戚东拼西凑的一点儿钱对于高昂的医疗费来说也是杯水车薪,李晓松面临着无钱看病的困境。女儿李帆为节省钱为父亲治伤,在自己伤势略有好转就要求出院。
这起车祸对于肇事司机魏东一家来说也是一场灾难。那天魏东驾驶着轿车在返家的路上,因未集中注意力撞伤了人,魏东悔都悔死了,更让他后悔的是,车的保险刚到期,正准备续保就出了这事。没有了保险所有的赔偿费用都落在了他一家的身上。魏东家在农村,家境一般,面对伤者高额的医疗费用,借遍亲朋才筹到16万,钱到医院没几天就用完了,魏东面对伤者家人和医院的催费,一筹莫展。没办法急等救命钱的李晓松亲属在魏东再也拿不出钱的情况下,于2013年3月4日以李晓松为原告,一纸诉状把魏东告上了法庭。
箭弩拔张
开封县人民法院受理后,案件很快被转到民一庭法官李聪手里。让人没想到的是,立案没几天,李晓松因为伤势过重,抢救无效死亡。李晓松七八十岁的老父亲,因无钱安葬儿子,于是强忍着丧子之痛,一次次到交警部门、法院要求肇事方先给丧葬费,否则就抬棺材到法院、交警队、县委门口堵门。
因为案件立案时间短,还没进入具体审理阶段,李聪考虑到李晓松一家实际困难,为尽快使死者入土为安,他第一时间把双方召集到法庭进行调解。经过长时间的给魏东家人做思想工作,其家人终于同意凑钱,后分两次付给李父1.9万元丧葬费。
拿到钱的李父安葬了儿子后的第三天,又带着穿孝衣的孙子孙女来到法院。那天李聪请假在医院照顾刚生产的妻子,当他得知情况后,二话不说,撇下妻儿赶紧回到法院。
“李法官,案件都立过十天了,为啥司机还不给我们钱?你要是在一星期内不解决我们的问题,我就带着孩子上访。”李父声泪俱下。
“您放心,我会尽快解决您的案件。”李聪一边说一边给老人倒水。
李聪心里知道,案件的审理如果按照正常程序,就是开庭也要一个月之后,更何况李晓松去世后,原告主体需要变更,一星期结案谈何容易,除非双方同意调解。 李聪在沟通过肇事方家属后,经双方同意安排在后天进行调解。
令人不解的是第二天李晓松家属就去信访局反映说:肇事方撞死人后不赔钱,法院不管。哭笑不得的李聪忙到到信访部门说明情况后将其家属领回。调解那天,李晓松家里来了7、8个人,要求魏东一方赔偿60万,少一分都不行。魏东妻子一听这话眼泪都下来了。在此之前魏东已涉嫌构成交通肇事罪向公安部门投案自首,现在家中仅剩妻子领着俩孩子,上哪里找这么多钱?经李聪的再三摆事实,讲道理陈述受害人家庭实际困难后,魏东的妻子含着泪终于同意再出12.3万赔偿款。李晓松一方一听,坚决不同意。
“你们看着判吧,我们不再调解了。”魏东的妻子无奈的说。
受害人家属听到魏东妻子不愿意调解的话语,忍不住破口大骂,一时双方情绪几近失控,叫骂声、哭闹声响成一片,调解一时陷入僵局。
悉心调解
李聪费了很大劲劝走了原被告双方,独自一人坐在办公室,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滋味。案件双方当事人都是老实巴交的农民,事故发生后被告方也曾积极筹集医疗费为伤者治病,从态度上至少看出他们没有推卸责任的故意,只是费用太高,早已超出了他们的承受能力。原告方的情况自然更不用说,三个孩子因父亲的去世成了孤儿。这个案件按照正常程序开庭判决,对于承办法官来说非常简单,但是判决后,如果魏东因得不到受害人一方的谅解刑事方面被判实刑的话,赔偿款将很难到位,以后李晓松孩子们的生活将如何维持?不行,案件调解工作不管有多大的困难都要再试试,李聪暗暗下决心。
第二次调解,李聪吸取了上次双方当事人面对面时水火不容的教训,决定采取背靠背分开调解的方式。
为稳定双方激动的情绪,事过几天后,李聪才电话约来了受害人一方的亲属。因为痛失亲人,受害人亲属一边指责肇事司机魏东及其家人,一边抱怨法院不能及时了结案件。李聪听着,默默地给所有在场受害人的亲属倒上一杯杯热水,直到他们发泄完了积攒在心中的所有怨恨,情绪慢慢变得缓和时,李聪开始从双方家庭的实际困难出发,结合法律规定入情入理讲解,最终受害人一方在赔偿数额上有了让步。第二天,李聪又约来魏东的亲属,受害人的工作做通之后,被告一方的思想工作相对来说比较好做一些,经过李聪的悉心调解,魏东一方也同意赔偿费在原来的基础上再增加一些。
握手言和
眼看双方调解有了诚意,趁热打铁第三天李聪又一次把双方约到法庭。因为有了前两天的调解基础,双方刚一见面虽冷眼相对,却没有了吵骂与厮打。李聪看在眼里,于是悄悄地把魏东的妻子叫到另一间办公室,“替魏东给大爷道个歉吧。他儿媳去世不久,又死了儿子,换谁都受不了。”李聪对魏东的妻子说。
“我怕他们再骂我。”魏东妻子有些为难。
“不会,大爷也是明白人,你道个歉暖暖大爷的心,他不会骂你的。”李聪又劝。
“那好吧。”
魏东的妻子来到李晓松父亲跟前,还没说话眼泪就忍不住掉了下来,“大爷,对不起,都是魏东的错,让您失去了儿子。”
听到道歉的话,李晓松的父亲老泪纵横。
最终双方达成了调解协议,这起案件终于在调解中尘埃落定。
李聪回到医院见到出生刚几天的儿子,几天来所有的辛苦顿时化为甜蜜。